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蓬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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蓬萊

淩雲舟身側有翼,可在高空飛行,速度極快,且行駛平穩,舟上一切用物齊全,人在上面如履平地。

輕薄雲煙自船身悠悠飄過,數不清的璀璨繁星近在咫尺。

沈清語只身站在甲板上,風吹得她的衣裳獵獵作響,銀線暗繡的蓮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。

忽然,身上多了一件披肩,沈清語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。

謝行止在她身側:“怎麽不進去休息?”

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:“下午睡的時間長,現在不困。”

沈清語側眸看他,看見他俊美深邃的輪廓線,謝行止又變成了平日裏的模樣,昨夜那個在她肩上痛哭脆弱的少年,仿佛是錯覺,是她一個荒謬的夢。

可她知道,那不是夢,是另一個真實的他,是脆弱無親備受煎熬的少年。

沈清語此刻精神正好,想起了之前懷疑的一件事:“你之前查靈力流失這件事,是不是跟玄鑒閣有關?”

從她在稻花村遇見謝行止開始,她就一直懷疑他在查什麽,後面哪怕知道了他在查靈力流失一事,也從未問過他緣由。

“嗯。”謝行止目視前方,眉眼深邃,“那人當年從玄微鑒看到了一些後世之事,我雖不知道他當年看到了什麽,可因果循環,得知天機,改了原本事情的發展軌跡,定會引發非同尋常的災禍。”

仙門十幾年來風平浪靜 ,現如今唯一詭異不尋常的就是靈力流失一事。

沈清語:“你懷疑背後盜取靈力之人,就是當年的縱火之徒?”

“我這些年查探了很多人的過往,也追尋過很多有違常理之事,查到現在,只有這靈力之事最為詭異,靈力流失嚴重,卻不知去向,很難不惹人懷疑。”

不管這件事的背後操縱者是不是當年縱火的元兇,對謝行止來說,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行性,他也不會放過。

沈清語:“對那人,你可有什麽了解?”

謝行止搖了搖頭,“他當時昏迷,我只記住了他的長相,不知道他姓甚名誰。”

想到那個人,他就恨意翻湧,恨不得抽了那人的筋,扒了那人的皮,砍下他的項上人頭祭奠那些無辜枉死的人。

他一掌拍在身前的筏竿上,咬牙道:“可他那張臉,哪怕化成灰我也認識!”

淩雲舟被拍的劇烈晃動起來,險些偏移原來的路線。

傅言涼在艙室裏以為發生了什麽特殊情況,連忙開窗,一看,他忍不住罵道:“師兄!你大晚上發什麽瘋!你是想一掌將我們所有人都從淩雲舟上掀飛嗎?還是想舟毀人亡?”

謝行止假裝無事發生,沖他招手,無辜道:“師弟,怎麽生這麽大氣?我剛才只是試試這淩雲舟是否牢固,並沒有要毀船的意思。”

傅言涼白眼翻上天,這人說謊不打草稿,這淩雲舟制作精良,異常牢固,哪裏用得著他試?

他探出頭,想罵這個神經病一通,轉眼見沈清語也在,傅言涼強行將罵人的沖動咽下,只罵了句“有病”,就又關窗回去了。

沈清語:“……”

在不知姓名又時隔多年的情況下,謝行止想找到那人委實有點困難,沈清語想了想:“我這兩年雖然常待在陰山境,但也認識了不少人,我讓他們幫忙留意一下,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麽線索。”

謝行止看著她,突然笑了。

他何嘗不知道,這樣茫茫紅塵中找人,跟大海撈針無異,他就像行走在獨木橋上的人,腳底是不見底的深淵,只能進,不能退,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。

可現如今,他有個人陪著,一起過獨木橋,這種滋味,難以言說,卻還是忍不住歡喜。

他道:“有阿語幫我,我定能很快找到那人。”

一日找不到那人,謝行止就一日不得安寧。

沈清語露出一抹淡笑:“如你所說,那人得知先機,必有後禍,仙途漫長,終有一日會找到他,告慰逝者在天之靈。”

“他哪怕逃到天涯海角,我也要把他挖出來。”

欠了他謝行止的命,就算是大羅金仙,也得賠!

***

淩雲舟比他們想的快,中午之前,他們就抵達了蓬萊洲。

蓬萊洲上靈力充沛,奇花異草密布,肉眼可見大多都可以入藥,引得眾人驚嘆。

見幾人行來,迎客的長老立馬上前招呼:“謝掌門,傅長老。”

謝行止客氣地點了點頭,讓弟子將準備的賀禮呈上,蓬萊弟子接過,錄入禮單。

迎客的長老跟眾人一一問候寒暄,到沈清語時,他頓了頓:“這位姑娘看著面生,敢問貴姓?”

沈清語從容不迫:“在下姓謝,聽聞貴派舉行鬥藥大典,想長長見識。”

長老爽朗道:“鬥藥大典難得舉辦,謝姑娘有興趣,可以與門內弟子交流切磋。”

“那是。”

蓬萊近兩日事情繁多,眾人閑聊幾句就走了,臨走前,蓬萊弟子給他們每人拿了一個藥包,“幾位初來此地,難免有不適應的地方,這藥包不管是安神還是助眠,都是極好的。”

蓬萊弟子帶領幾人去院落休息的時候,傅言涼拿著藥包嗅了嗅,嘆道:“蓬萊藥師宮果真名不虛傳,這小小一個安神藥包,用的藥材都是頂尖的,裏面竟然還有難得的碧華草,大手筆啊……”

傅言涼師從了嗔,學的就是醫道,加上他出身醫藥世家,對蓬萊簡直愛的不行。

知道他嗜醫藥,謝行止道:“喜歡我們就多留兩天,你正好多跟這兒的長老交流學習一下。”

傅言涼忙不疊的道謝,轉而道:“要說蓬萊醫術拔尖的,除了掌門楚懷仁外,就數剛才門口那位孟長老了。”

顧歡奇道:“蓬萊宮都是擅醫者,你第一次來,怎麽知道剛才那位孟長老醫術拔尖?”

不待傅言涼說話,沈清語就答道:“剛才那位孟長老,本名孟知棠,是蓬萊上任掌門的關門弟子,醫術精湛,頗得真傳,據說,上任掌門原本是想將掌門之位傳給他的。”

“謝姑娘所言甚是。”傅言涼在外也隨著顧歡叫。

顧歡:“既然如此,那為何現在做掌門的不是他?”

傅言涼解釋道:“這說來有點遠,孟長老原來是上任掌門看好的繼承人,現在的掌門是後來拜入蓬萊門下的,現掌門楚懷仁天資聰穎,於醫道上頗有心得,雖然入門的晚,醫術卻直逼孟知棠,上任掌門見他是個可塑之才,又一心向醫,便破格收了他做弟子。”

弟子將眾人帶到了休息的別院,就退下了。

顧歡對這些事很感興趣,問道:“那他倆也只是同門師兄,孟知棠比楚懷仁早入門這麽久,根基深厚,又得上任掌門青睞,怎麽都比楚懷仁有優勢,掌門之位怎麽會落到楚懷仁手裏?”

對這些事,傅言涼可謂了如指掌,他倒了杯茶潤喉,續道:“十幾年前,蓬萊地脈出現地裂,整個蓬萊洲動蕩,陷入危機,楚懷仁無意中發現了這件事,提前做了準備,並號召眾人修補地裂,挽救了蓬萊眾人性命,避免了洲毀人亡的情況,因為這件事,他一下子盡得人心,孟知棠也心甘情願地將掌門之位拱手相讓。”

顧歡:“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,這樣說來,楚懷仁這個掌門之位坐的也名正言順。”

“那是,他無意間發現了地裂,救了整個蓬萊的人,這些年又廣施仁義,救了很多人的性命,每月都派弟子去凡間義診,分文不取,面對一些天災疫情,也是傾囊相助,可謂是真正的醫者仁心。”

同為學醫者,傅言涼對他這種兼濟天下的胸懷十分佩服。

聽他說完,顧歡也打心裏深深佩服這人,同時對傅言涼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感到奇怪:“傅長老,你怎麽對這些事知道的這麽清楚?”

傅言涼得意道:“我身為聚緣書院的長老,總得有一技之長傍身吧,試問這天底下,就沒有比我消息更靈通的人了。”

謝行止一言不發地盯著他。

這話倒是不假,聚緣書院廣納人才,你只要有一樣長處到達極致就可以立身。

當年長老考核時,連謝行止都以為傅言涼會考醫術,記憶裏,這傻小子對什麽都是一時興起,只有對醫術始終堅持鉆研。

他要是考醫術一道,混個長老的位置還是綽綽有餘的。

可他偏偏選擇了博采之術,這是謝行止沒想到的。

所謂博采之術就是知陰陽、知天地、知萬物。四海八荒,六合之外,無一不曉,高深者,甚至能推算出萬物發展的軌跡。

換句話說就是無所不知。

傅言涼早就為進聚緣書院做了準備,跟隨了嗔的那些年一直學習博采之術,所以在長老考核中一舉通過。

這些年,他通過博采之術幫謝行止搜集各派訊息,幫了很多忙。

聽他們說完,謝行止拉著沈清語回房,顧歡看著那生冷的背影,說道:“謝掌門這兩天似乎更加難以捉摸了。”

傅言涼切了一聲:“我師兄有時就會這樣,你當他發病就好了。”

顧歡嘴角抽了抽:“……你這樣說謝掌門,不會挨打嗎?”

傅言涼展開扇子,伸出手指搖了搖:“我師兄是何等人物,心胸寬廣著呢,豈會跟我計較?要是照你的說法,聚緣書院早就成肉泥攤了。”

見他用的是之前的那把舊扇,顧歡道:“傅長老怎麽不用我送你的扇子?可是不喜歡?”

女子心思細膩敏感,傅言涼一下子坐直了,正兒八經地解釋道:“顧姑娘送的扇子自然是極好的,只是我平日裏用慣了這把,出門在外的,要是碰到什麽事弄壞了可就不好了,於是就收起來了。”

聽他這麽說,顧歡琢磨道:“是我考慮不周了,下次我尋些更好的材料,做一把牢固輕便的贈你。”

傅言涼這麽說,本是不想讓姑娘家多想,不成想這小姑娘居然打算重新送他一把,他道:“……不用麻煩了,那把挺好的。”

顧歡當他不好意思,熱情道:“傅長老對我多有照顧,此次出門前,更是將本派的心法給了我,如此大恩,我以身相許也是不為過,更何況只是一把扇子?”

傅言涼從沒遇見過這麽爽朗開放的姑娘,更沒聽過這樣直白的話,一張臉微紅,最後實在招架不住,胡亂說了幾句不用,就跑了。

屋內,沈清語正拿著匕首給謝行止削蘋果,平日裏都是謝行止給她剝水果做飯,今日難得反過來。

謝行止就坐在一旁,杵著腦袋神色悠然地著看她,還不忘提醒道:“小心些,別傷到手。”

沈清語頭也不擡:“知道了,我又不傻,不會傷到自己的。”

她削的很快,且皮薄均勻,一看就沒少削。

她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,在做飯上,謝行止咬著蘋果,含混道:“阿語削的蘋果,真甜。”

聽他那麽說,沈清語心下微動,又拿了一個蘋果削了起來。做飯她不行,但是削蘋果的技術還是十分嫻熟的。

平時與他在一起,都是謝行止處處照顧她,難得有自己能幫上忙、會做的,沈清語十分貼心地想,那就給他多削一點。

謝行止剛吃完,一個剛新鮮出爐削好的蘋果就遞到了他跟前,謝行止沒多想,接了。

直到第三個遞到他跟前,他才隱約明白過來。

他其實已經飽了,可見沈清語眼睛亮亮的,他又不忍心拒絕,只能照舊接了。

見沈清語又拿了一個,謝行止連忙制止:“阿語,夠了,再吃晚飯都吃不進去了。”

沈清語似乎也意識到了,於是尷尬地住了手,說道:“那以後你想吃,我給你削。”

自從知道了他從前的事,沈清語就忍不住想對他更好一點,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***

蓬萊宮備了宴席,晚些時候,派了弟子來請他們。

到了席上,沈清語發現,蓬萊宮失蹤多年的兒子,竟然是個老熟人。

開席前,楚懷仁向眾人介紹道:“這位是犬子楚熙然,離家雲游多年,最近才回來……”

顧歡座位上驚訝道:“這不是之前蓉城的那個花魁公子嗎?怎麽成了楚掌門的兒子?”

楚懷仁向眾人介紹說的是離家雲游多年,但是一些消息靈通的人也知道這只不過是個托詞,例如傅言涼,他盯著那人詫異道:“楚掌門的兒子幼時無故失蹤,多年不見蹤跡,沒想到竟然是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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